Καλλιόπη

去看看湿润的莲花,开放在阿刻戎河上。

【京津】乱世paro《燕中行》(四)

前情:春之篇合集 

乱世烽火摧城破paro,he

燕幽云x陆宁津,年下

京津外无其他城拟角色

喜欢一些白月光替身梗(

夏(一)

初夏时节,气候最宜。

陆宁津将燕幽云从案前拖了出来,没收了他的卷宗,逼他给自己放个假。追查太子刺客的事情已经没了头绪,但从蓟州太子旧部的线索查开来,还是有些收获,是时候放松一下了。

卢翎和燕幽云两人,一个儒雅,一个清冷,都不约而同地顶着两个黑眼圈。

“累死我了,燕幽云真的把我当驴使,昨天才规划完了城外农田灌溉,小爷真的一片纸都不想看到了。”卢翎伸了个懒腰,“陆大人,你平时喜欢听书,想必很有意思,我们往坊子走一趟吧。”

陆宁津看了一眼身后的燕幽云:“卢大人三思啊,坊子有个说书先生,秉性不太好。”

燕幽云看他担忧的样子,了然一笑:“我知道那个先生,他惦记我也多时了。来蓟州这么久,该去会会他了。”抬脚就往东市方向走。

陆宁津心里给说书先生上了柱香,祈祷他今天千万别扯得太离谱。人非圣贤,燕幽云虽然心大,但眼皮子底下就有个人这么天天编排自己,恐怕也不能置之度外。

然而很不巧,今日说书先生侃侃而谈的,正是清王殿下的桃花。

他从清王殿下同义和公主那点不清不楚的往事说起,直到上阳宫人,汴京名媛,红楼歌伎,甚至包括清王府六十岁的扫地老太太,说得绘声绘色,如同亲眼所见。

听书人无不义愤填膺,这清王殿下可真是普天下第一登徒子。实在是很没有男德,应当把他抓来沉塘,以儆效尤。

卢翎已经快笑断了气,开口正想幸灾乐祸,忽然听得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,开始痛批与清王殿下狼狈为奸的大诗人白鸥盟。他也不遑多让,采花无数,汴京女儿唯恐避之不及。

他绿了绿脸,一瞧旁边一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的陆宁津,忽然计上心头,坏笑道:“陆大人,清王和我这两大毒瘤,不巧是你的上司和同僚,你作何想啊?”

陆宁津摊手:“为人臣子,讲究以心事主,如果王爷和卢大人是大毒瘤,那我只好做小毒瘤了。”

卢翎意外道:“行啊,宁津,你小子看起来耿直清介,一张嘴还挺会说。”

燕幽云笑道:“陆大人的善名我也有所耳闻,不怪别人说你跟我是明珠暗投,卿本佳人奈何从贼,连我都要为大人的仕途扼腕了。”

陆宁津摇头:“王爷怎么把自己形容得如此不堪,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呢。我要是轻信市井谣言,对王爷疏远,王爷才该为我的仕途扼腕。”

燕幽云不依不饶:“那依你看,本王坏不坏?”

陆宁津给他倒了盏茶,心说这小王爷怎么在意起自己的看法来了,依旧诚恳道:“坏,不过只有一点点。”

燕幽云挑眉:“此话怎讲?”
陆宁津认真道:“挑食,爱熬夜,一看起折子就忘了时辰,不仅自己加班,还强迫下属加班,一百文加班费都不给我,是个坏上司。”

燕幽云前仰后合:“我怕了陆大人了,果然厉害。你今天回去就找卢翎,算算本王欠你多少加班费,一并还了。”

卢翎咳了一声:“哟呵,我还在这儿坐着呢,回去找我?燕幽云,你丫还有两副面孔呢?我跟你加班的时候要钱,你装聋作哑,陆大人说话倒好使了?”

燕幽云狡辩道:“看你没有算筹,等回去一起算。”
卢翎横眉竖眼:“算筹?你爹我算蓟州码头花费都不要算筹,你这是侮辱我的能力。”

 

时过境迁,转眼燕幽云就任蓟州太守,已经有三月余了。因为照例要帮忙打理太守府的花园,陆宁津和燕幽云即使在休沐时,见面机会也有许多。这小王爷若不是在忙于批阅卷宗,讨论方案,就是在练剑。虽然外界对他的评价依旧暧昧,但与太守大人对练过的教头们嘴里从来都是好话。

有一位教头回了府,将哨棒一丢,颇为郁闷地对夫人道:“王爷这一身本领,做个将军也是绰绰有余的。”

燕幽云其人,虽然心思细腻,有运筹帷幄的本领,但凡事喜欢亲力亲为,不喜欢躲在后面遥控。卢翎和陆宁津闲暇时聊过,那天陋巷中与陆宁津狭路相逢之前,其实就已经有过刺客。太子这次不遗余力,甚至都不希望燕幽云活着抵达蓟州。蓟州的疑团重之又重,表面上看过去,人员冗余,结党营私,土地贫瘠,百姓穷困,还面对塞外蛮族的威胁,完全就是一块烫手山芋。但实际上,局势远比看起来复杂得多,宛如沉在海下的冰山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
“燕幽云不喜欢躲在府里,让护卫替自己挡住刺客。那样终日担惊受怕,耽误做事,还浪费人力。他看起来蔫答答的,宛如一棵被暴晒的小白菜,但他做事还是正宗的将门遗风。单刀直入,千里走单骑,直接亲自出马引出刺客,最为省时省力。至于结果如何,就各凭本事。毕竟刺客也是拿钱办事,彼此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。”卢翎喝着茶,有一搭没一搭道。

“他和他皇祖母一样,信佛。就算对方是收了买命钱,他也觉得众生皆苦,能亲自将对方送走,也算是积点德。”

陆宁津想起,那天陋巷里苗人脸上的锦帕,还有双手合十的燕幽云。

“不说他,你和那位苏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?”卢翎话锋一转,用纸扇戳了戳陆宁津的肩膀。

陆宁津知道,他这一问,也代表燕幽云。毕竟现在他们等于一条绳子上的蚂蚱,那天听闻苏大人死因有疑,目睹了自己那样的反应,燕幽云都没有立刻问他,多半是在等他自己说。

陆宁津叹了口气,忽然觉得日头有点晃眼。

苏廷玉苏大人,长了他八岁,身故时整三十周岁,刚过完生辰。

陆家与苏家是旧相识,陆宁津小时候,父亲在外地做官,苏家大小诸事上,对陆家都有所帮衬。那时候他还不是苏太守,是苏家廷玉哥哥。陆宁津曾经骑在苏廷玉的脖子上,手里拿着一柄扑啦啦转动的风车,苏廷玉七拐八拐将他带到小吃摊子前,献宝一样地呈给他一串鲜红的糖葫芦。那是他对于西市的第一份记忆。

糖葫芦,他也多年不曾吃了。那天和燕幽云二人共逛西市,他左思右想,还是买了一串。

新的太守大人已经驾临,在西市吃糖葫芦的记忆,也该换一换了。

谁知当日他就犯了牙痛,仿佛什么隐秘的记忆在向他抗议。

苏大人做了太守,拜了他做长史。苏大人爱个雅趣,经常春赏杨花,夏赏冰轮,三秋桂子,数九瑞雪。他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坏毛病,喜欢买一些奇怪的文房四宝。那多半是屡试不中,落魄潦倒的老童生做的,多少靠这个赚点银钱维持温饱。他身故后,陆宁津奉旨去整理他的遗物,这样的东西堆了满室。陆宁津一眼看到了燕郊王大娘祖传的素银簪子,是她实在吃不上饭,当给苏大人的。苏大人给了她足以买下一栋宅子的钱,这簪子,还在等她来赎。

他还有些傻呆呆的,无论是谁向他求助,他都全力以赴。

陆宁津站在他身后,多少次恨铁不成钢。

他离开以后,自己却也变成了这样的人。本以为最悲痛的时刻莫过亲眼看他血溅三尺,莫过扶棺出城,漫天纸钱,遍野哭声,莫过亲手整理他的遗物。

然而最痛苦的,是一点一点用他的习惯来填补那个空洞。没有了苏大人,蓟州的市集依旧喧闹,这世上的太阳,在清晨依旧泛着寒冷的白光。

即使是在最后时刻,苏大人也是从容又温柔的。

“宁津,别哭。”苏廷玉抚着那柄命定要切下他首级的寒铁剑,好像在细细欣赏母亲为他织的春衫。

“为官者,少有这样的机会,能真的身体力行为任下百姓做些什么。”他笑着抬眼,“这是你陪我走的最后一段路,不要给这里留下眼泪,笑吧。”

卢翎早就听得入了神,他身后的文人墨客团无不眼泪婆娑,正在相互借用手帕,口中赌咒发誓,要为苏大人激扬些文字。

陆宁津喝了口茶,良久道:“卢大人,原谅我隔了这么久,才告诉你这些。我自己尚且还没法从容应对。”

卢翎摇头:“看当日你的反应,我也能猜到。此事你若不愿重提,也是自然的。你愿意如实奉告,我们还要谢谢你愿以真心相待。”

“卷宗上记载,半年前是蛮族人中的朔北部围城,只要苏大人献头,就承诺不再屠城。”燕幽云皱眉,沉声道:“为什么一定是苏大人献头……?”

卢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,扇指燕幽云,文人墨客团也是一脸震惊:“你……你你什么时候来的?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,你是人是鬼!?”

燕幽云对他露出一个假笑:“他看起来蔫答答的,宛如一棵被暴晒的小白菜……”

卢翎脸红了一红,马上知趣地重新落座,手一挥遣散了文人墨客团,压低声音道:“你是说,朔北部要求苏大人献头这点很奇怪?”
“对,虽然蓟州和朔北部有过几次摩擦,但这种积怨不足以让太守献头……”燕幽云看向陆宁津,“陆大人,你知道什么吗?”
陆宁津摇头:“苏大人那种性格,跟谁能有深仇大恨。”

燕幽云眯眼:“这就更奇怪了,据我所知,朔北部的可汗护撒都,也不是个为了寻仇放弃屠城的人。”

陆宁津奇道:“王爷还认识朔北部可汗?”

燕幽云点头:“见过一面,他曾经来汴京朝贡。”

陆宁津忽然感觉,燕幽云与这位可汗的渊源不止如此。他打量燕幽云,清王殿下此刻正蹙眉深思,丝毫没感觉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。

燕幽云的眸子,有一点淡淡的蓝色。秋水长天一般悠远,笑起来时,水光潋滟。

但这并不是汉人血统的标志。

他的瞳色偏深,一般在正常距离下,眼底蓝色很难被人注意到。但偏偏陆宁津与他颇有几次邂逅,不是在正常距离。

陆宁津从燕幽云的手臂瞟到他的手指,那手臂劲瘦修长,曾经在雨夜里带着苗刀割裂的伤。手指玉一般莹润,掌心带着剑茧,陆宁津咳了一声,努力让自己别再回想那只手环住自己的感觉。

他的掌心很热,手腕用力将怀中人收向自己,手指却只微微搭在陆宁津的背上。

像是珍而重之,既想走近,又怕失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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