Καλλιόπη

去看看湿润的莲花,开放在阿刻戎河上。

【京津】乱世paro《燕中行》(五)

前情:春之篇合集 

夏之篇合集 


乱世烽火催城破paro,he

燕幽云x陆宁津,年下

京津外无其他城拟角色

(天天想写聪明人搞事业,然而写得不咋地)

【夏】

(二)

七月酷暑,宅子里实在呆不下去了,管蓟河漕运的卢翎向渔民借了一蓬小船,放在太守府的海子里,以供纳凉。说是海子,其实就算一片池塘,蓟州地方,大的湖都叫海子,什刹海,北海,挺有意思。

燕幽云将一摞卷宗和折子放上了船上的坐床,卢翎欲哭无泪:“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儿?累死了我们,活儿全都是你一个人的。”

燕幽云拿起一册折子:“都是我一个人看的,你想看也没有。”

卢翎没跟他客气,喜笑颜开地让文人墨客团摆了满桌桂花糯米藕,冰糖莲子羹,白瓷梅子汤,忙不迭招呼同样喜甜的陆宁津。燕幽云光想象一下都觉得腻,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,仿佛后槽牙都出现了幻痛。陆宁津看得好笑,贴心地打开自己带来的油纸包:“王爷,吃这个。”

燕幽云拿起一块:“咸口的花生糕?”

说完便放进了嘴里,朝陆宁津一笑:“多谢陆大人挂念。”

卢翎啧啧道:“上回给你买牛舌饼,你也没谢我啊。在陆大人面前就人模狗样,装吧你就。”话刚说完,卢翎的眼睛就捕捉到了一些颇为微妙的要素。

“哎,你看的折子,是不是陆大人上的啊。”卢翎直接抽走燕幽云手中的折子,清隽的楷书端正秀逸,如同风中墨竹。

燕幽云一本正经地取回折子:“陆大人上表说,该给蓟州城内适龄儿童兴办官家学堂,言之有理。”

当卢翎第一天认识他,卢翎嘲笑地看他一眼,直接伸手又翻了几本燕幽云身边的卷宗:“这些卷宗也是陆大人整理的吧。怎么,你上个船,全带着陆大人的墨宝,你要开陆大人书法清谈会?”

陆宁津惭愧道:“巧合吧……”

燕幽云偏偏还摇头:“不,我确实是有意的。”

“陆大人的上表非常独特,言事简明扼要,言人恳切精简,还颇有文采肌理,骨肉匀停,很是好看。单论陆大人的墨宝,也是成就斐然,字如其人,即使在汴京城,也少有人能出其右。”

燕幽云向来惜字如金,如今却不吝啬言语,将陆宁津夸上了天,他表情还分外真诚,眼里是淡淡的笑意。

陆宁津平时伶牙俐齿,一张嘴别说逢凶化吉,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有。此时他却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发涩,脸颊烫了起来,瞧着对面微笑的清王殿下,搜肠刮肚,也找不出合适的言辞。

卢翎拿水泼燕幽云:“省省,省省啊,你这说的是啥,看把陆大人尴尬得。真是个劳碌命,出来玩也不懂享受,陆大人,我们不要理他。”

陆宁津感激地往卢翎身边凑了凑,要是没有卢翎,他真不知道怎么面对燕幽云。

燕幽云眨了眨眼睛:“谁说我不懂享受,我今天可是大大奢侈了一把。平时陆大人的折子,是不能敞开了看的。看几日别的折子,才能看上一封。今日我下了狠心,一口气看上一摞,打打牙祭。”

卢翎的笑容毫无温度:“那我的折子呢?多久看一封啊?”

燕幽云摸摸下巴:“这你得问太守府的伙夫,我倒是觉得当柴火烧挺好用的。”

卢翎扑过去,和燕幽云打成了一团。

陆宁津分开他俩:“要打回去打,一会船打翻了,我们三个都要喝水。”小船行至莲塘丛中,今年夏天,天公垂怜,海子里的荷花长得高过人头,香风扑鼻。陆宁津眼见小船朝一朵开得正好的莲枝闯了过去,拿起竹蒿轻点,绕开了花朵。

小船从花旁行过,陆宁津伸出手,爱怜地抚摸带露的荷花。燕幽云瞧着他,想起他一直是这样的人,对一草一木都一视同仁,存着怜惜之心。他打理太守府的花园,一直是野趣天成,这里芍药花团锦簇,就种芍药,那里木芙蓉迎风带露,就植木芙蓉。到了花期,就剪下来插瓶,放在太守府各处供他赏玩,日日换水,只为它能比在枝头上时要零落得晚一些。

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

燕幽云之前对文臣的印象,说实话并不太好。汴京城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,文臣们拉帮结派,党同伐异,最擅长软刀子杀人不见血,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。说实话有些刻薄,也有些恶毒。有人读了一辈子圣贤书,满嘴仁义道德,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,实际上男盗女娼,背地里做着搜刮民脂民膏的勾当。

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,从朝堂上归来,曾对他有一言:“多读书,但尽信书不如无书。不读书,参不透含沙射影,暗箭伤人。尽信书,不相信恶鬼亦笑,人世森冷,圣人君子在真金白银面前也会变成最下作的小人。”

父亲心里通透,但处世是个十足的傻瓜。不顾皇帝猜忌,朝中弹劾,自顾自地精忠报国,最后死在了沙场上。

淳王是他父亲的手足,在他父亲灵前叹道:“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生前身后名。壮载伟哉,只不过赔上了自己的命。”

值得吗?在父亲心里,在蓟州城那位苏太守眼里,是值得的。

燕幽云从卢翎那里听说了苏大人的事,叹息之余,也不免遗憾。如果苏大人是武官,亲自浴血杀敌,结局会不会不一样?答案显然是不会的,一人之力怎能抵挡泰山将崩。燕幽云在他灵前祭拜时,心里还有遗憾,便说出了希望苏大人来生不要拿笔,拿剑这样的话。

现在想来有些高傲。

文臣与武将又有什么分别呢?武将中也有怠慢上级,苛待士兵的,大部分草菅人命的酷吏都出自徭役和丁夫之中。错的从来不是身份,而是人。

燕幽云看着陆宁津,陆大人今天一身玉白长衫,绣着暗红色的玉兰。他爱怜地抚了抚自己一手照顾的莲花,拿出早就备好的剪刀,笑着向他道:“王爷想要哪几朵,我做个插瓶。”

燕幽云轻笑一声,凑了过去,跟他一起细细挑选。花色确实动人,无意中剪多了几朵,即便是几近完美的品相,一番吹毛求疵,还是有几朵不尽人意的。陆宁津依旧用绸带将花束好,打算带回自己府上赏玩。

燕幽云和他绕了半天,终于让他同意拿走品相好的一束,将有瑕疵的留在太守府上。

“苏大人养花,是弃养流。每次心血来潮养的花都丢给我照顾,所以我就被逼成了一把好手。”陆宁津低头嗅着莲花束,“他说,花比人好,言而有信。只要你好好照顾,它每年都为你开。”

他语气温柔,仿佛谈及最为珍重之人。

燕幽云握折子的手僵了一僵,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,良久,笑道:“我本来还无从想象苏大人的风采,看到你,就有些痕迹了。”

陆宁津似乎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,沉默了片刻,低声道:“他那样的人,求仁得仁。旁人千般不甘,万般不愿,都成了纸灰。”

燕幽云还想说什么,小船忽然一个巨震,原来是卢翎本来正用手里的甜糕投喂海子里的野鸭子,不知道从哪蹿来一只大鹅,凶悍异常,直接拉着卢翎的袖子,差点把他带进海子里。

陆宁津及时抓住卢翎的袖子,笑得弯了腰:“你不要惹它,惹不起的。”

燕幽云放下折子:“来蓟州以后,我思前想后,有了几个办法。”

“蓟州土地贫瘠,粮米无法自给自足,我本来打算效法汴京的汴河,让蓟州成为燕中漕运枢纽,增加税收,但蓟河漕运能力太弱,吞吐量小,即使修建码头,挖出淤泥,只能保障到大名府的流通,无法触及西北的燕州和幽州,一旦被围城,漕运也会被切断,同此前相比毫无改善。”

“我这几个月走访民间,发现蓟州人擅制铁器,尤其精钢兵刃,蓟州女儿专精绣花。这两样特色如果能发扬出去,倒可以成就一番事业。将物产换成银钱,荒年也有生路。”

陆宁津点头:“这个法子可行,但蓟州毕竟偏远,城内也没什么在汴京朝野说得上话,有影响力的人。有荆山之玉,无相玉之人。”

燕幽云拍了拍卢翎:“养兵千日,用兵一时。大诗人白鸥盟,还有他的文人墨客团,够有影响力了吧。”

卢翎此时正在认真思索:“确实,蓟州的寒铁剑,女儿绣,堪称一绝。就算你不提,我的幕僚已经有人写过几首诗了。此外,我看蓟州还颇有些美景,这样,我月内和幕僚一起编订一个集子,推向汴京,不出半年,蓟州就能名满天下。”

燕幽云心领神会,嘴上仍是谨慎:“不要吹牛。”

陆宁津将所有问题捋了一捋,疑问道:“王爷这个点子很好,但蓟州贫弱,积重难返。做兵刃和绣花生意都需要本钱,也不能课重税,如何是好?”

燕幽云朝他灿烂一笑:“本王碰巧,很有钱啊。”

陆宁津卡了一卡,这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。

“那说书先生怎么说的?富可敌国,满是不义之财。风流顽劣,终日流连花丛……?”燕幽云说着拂过满湖荷花,“哎,花丛,今日也是流连了,本王跳进昆玉河也洗不清了。”

卢翎看了看他,奇怪的是,这次倒是没有说点什么来将他损一损。

良久,卢翎才缓缓道:“舟也别泛了,各回各家吧。”

陆宁津以目光询问他,卢翎对他安慰地一笑,目光沉下来,依旧心事重重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分享一下文中出现的诗句。

《旷怡亭口占》

马一浮

流转知何世,江山尚此亭。

登临皆旷士,丧乱有遗经。

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

长空送鸟印,留幻与人灵。

 

还有一首稼轩词就比较脍炙人口了,我还是想贴出来。

破阵子·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

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,沙场秋点兵。

马作的卢飞快,弓如霹雳弦惊。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生前身后名。可怜白发生!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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